说罢,温瑾笙从袖中掏出条子给陈婉君,她见果然是绮祥楼的取货凭据。
温瑾笙说,想去把它取回来,留做纪念。
她说地痴痴怨怨,陈婉君倒是不疑她,只说道,取副首饰而已,派人走一趟就成了。
温瑾笙忙说,她也想去绮祥楼逛逛,听说是眉州最大的银楼,卖的都是最时兴的款式。毕竟三日后她就要挂牌了,若遇见合衬自己的,她想顺带买回来,以后用的地方多着呢。
见陈婉君仍有犹豫,温瑾笙补道:“大姨娘不放心,就派大虎二虎一步不离地跟着我。”
陈婉君想,小娘子都爱逛绮祥楼,有那两个粗猛的护院跟着她,这就是两只老虎出去遛鸡,难不成还担心把鸡遛跑了。
“成。”
陈婉君答应后,转头去屋里拿了一袋银子出来:“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带回来。”
温瑾笙在心里长吁一口气,接过银子,又是一阵甜言蜜语,还给陈婉君剥了一颗葡萄。
她心里念叨着,对不住了,这些银子要成为她回奉阳的盘缠了。
*
翌日,温瑾笙真的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婉君楼,大虎二虎一左一右跟着,白白给她添了气派。
来到绮祥楼,老板一见这兄弟俩,便知是婉君楼的娘子来选首饰,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老板看温瑾笙面生,仔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念叨着“陈婉君上哪儿得了这么个尖儿货,只不过,年纪小了点吧。”
老板自言自语的声音让温瑾笙听到了,她大大方方道:“我还有两个月就十六了,不小了。”接着亮了亮手中的钱袋,“听说您这里的好东西都在楼上,带我去瞧瞧。”
小娘子摆出血拼的架势,老板更加殷勤,亲自引着请她上了二楼。
大虎二虎很熟悉这里,知道楼里上下只有这一处楼梯,就没有跟上去。两个大老粗挤在金贵的首饰中间,碰翻了什么就麻烦了,他们宁愿坐在楼梯口等着。
到了二楼,温瑾笙绕着柜台走了一圈,表面看起来是在看首饰,实际上是在看冲着后巷的那扇小窗。
心中有了主意后,她将那张取首饰的凭据递给老板,请老板先把前些日子客人为她打的那副取出来包好。
老板一看凭据上的价格,惊叹于这娘子小小年纪竟能让客人出这么大手笔,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老板请温谨笙在楼上先选着,自己捧着凭据屁颠屁颠地下了楼。
片刻后,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大虎二虎俱是一惊,担心别是温瑾笙摔着了。她现在是陈婉君的宝贝疙瘩,他兄弟二人跟她出来,除了有监视之责,还有保护的义务。以防她有闪失,两个壮汉急忙窜上楼去,来到楼上,却见已空无一人,一扇窗户大敞着,随着微风摇摇摆摆。
逃跑了?
大虎伸头朝窗下看,这个高度,确实摔不死人,想必是从这里跳下去了。
可是那窗子太小,两兄弟生的五大三粗,连肩膀都伸不过去,只好从楼梯下去,再从正门出去绕到后巷。
到了后巷,二人四处望,连个人影都没有,难不成这么快就跑远了?
窗下停着的一辆马车,车厢内似乎有动静,两兄弟不放心,决定先确认一下再去追。
大虎走上前,伸出手刚触碰到车帘,便听到一声喝令。
“住手!”
两兄弟向巷口望去,一位剑眉厉面,身型矫健的佩剑郎君走了过来,郎君浑身带着肃杀之气,手里却拎着一袋糖角糕,画面很不和谐。
大虎虽停住了手,却不畏惧他,他们婉君楼在小金陵一带也是有名有姓的,寻常百姓见了这对兄弟都要让开道儿来,来人看起来像外地人,他们没理由怕一个外地人。
不过他们这趟出来不是为了逞威风,便将意图与那佩剑郎君说了,口气还算客气。
二虎告诉那郎君,他兄弟乃城中婉君楼的护院,方才院中有个小娘子要逃走,就是从顶上那扇窗跳下来的,因此要查一查这辆马车。
佩剑郎君一声冷笑,似是被冒犯了。
“我家郎君在车内歇息,你们是有几条命,敢冲撞我家郎君。”
说着,佩剑郎君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展示于大虎二虎面前。
大虎二虎把脸贴上去,看到金陵禁军的字样,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口中直喊着小的无眼,冒犯了官爷,官爷不知,这个小娘子诡计多端,若是藏在车内,恐伤了车中贵人。
这时,有个声音从车中传出,温谦却不乏威慑:“马车就这么大,本郎不至于连藏了个人都看不见。”
车内之人并没有出来,大虎二虎只听他又道了两个字:“清扫。”
下一刻,那佩剑郎君利刃出鞘,剑刃瞬间贴在了大虎的脖颈上。
大虎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口中喊着官爷饶命,小的自行清扫,说罢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车内。
温谨笙正用一只簪子抵着方才说话那人的喉咙。
那人冲她笑了笑:“小娘子,别以为你的簪子离我近,就能比我护卫手上的剑快。再不放下,本郎就用这辆马车,送你回婉君楼。”
原来来人是他的护卫。
这时,护卫挑起车帘,将手上的糖角糕递给车内的郎君。“二郎,糖角糕。”
护卫瞟了一眼温谨笙,对于这个正拿簪子威胁自己主子的小娘子,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担心。
温谨笙一见那护卫锋利的五官,手下就软了三分,想这个叫二郎恐怕不是吹,她这点本事,根本威胁不到他的性命。
那二郎也同样当她如空气,他从护卫手里接过糖角糕后,捏了一块放进嘴里,他咀嚼的很慢,似在认真品味,吞咽的时候,喉咙一起一伏的,温瑾笙手中簪子的尖险些就要刺破他的皮肤。
见状,她忙收回了簪子。
心想,他刚才都没有出卖她,没理由现在再把她送回去。
走投无路的人,抓着什么都当救命稻草,温谨笙抑制住心中恐惧,啜泣了起来,开始婉婉哭诉自己的悲惨命运。
她将自己如何被拐进楼子里,如何被逼着做苦役,后来又被逼良为娼一一诉说了一番,又道,今日她若再不逃,过两日就要被大姨娘挂在楼前卖了。
可是这位二郎似乎对她的惨痛经历一点也不感兴趣,只专注在吃他的糖角糕,一连吃了三块。
不禁让人怀疑,就那么好吃吗?
等温瑾笙这边诉完了。
他才皱着眉,一副很嫌弃地样子说道:“太甜了”。
什么太甜了?她的命这么苦,哪里甜了?
突然,那二郎把剩下的半袋糖角糕塞进了温瑾笙手里。
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玩意,太甜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二郎问。
“红儿。”
温谨笙来不及想,随便说了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