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前面那俩李家兄弟,带了束脩去,差点被赶出来。让他俩千万不要带任何的东西,直接去拜访就行。
至于礼节方面的事情,黄绩学的母亲,会直接把礼品给花栩的儿媳妇送去。
所以孟知行这边也无需准备什么。
次日,黄绩学来接孟知行,两人先去花夫子府上拜访。
有下人把他俩带到了,花夫子的书房外。不过花夫子没见他们,只是让人递了话出来,说了一长串的书目,让他们回去准备好,明日直接过来上课即可。
两人又找花府下人,借了笔墨,记下来。
一共二十余本书,有几本两人都没有,又一起去了书肆。
买完依旧是坐着黄家的马车回家。
“那边还有点远,反正顺路,以后每日你与我一起坐马车吧!”黄绩学大方笑道。
花夫子家的宅院,确实是有些远,不和黄绩学坐马车,孟知行也得自己找个车,所以他也不忸怩,直接点头道谢。
还说要付车费,黄绩学自然是拒绝。
翌日,因为要带二十多本书,加上笔墨纸砚,两人都带了两个书箱,才全部装下。
由下人领着,艰难的提到了讲堂里。
讲堂里,花夫子的孙子花麟,外孙杨柏舟,以及另外一家的两位小公子,李尚、李恒,都已经坐在里面了。
花麟见孟知行他们过来,直接招呼他俩,坐到明显是刚加的两张桌子那。
等孟知行他俩把东西全部放下,几人分别见礼,介绍了一下自己,孟知行发现,他们年纪倒还都查不了多少。
孟知行前几日刚过了九岁生辰,而花麟要到年底才满八岁,杨柏舟比孟知行大了半岁,黄绩学又比杨柏舟大四个月。至于李家两位小公子,是双生子,又足足比黄绩学大一岁。
年龄相仿,自然很快便熟络起来了。
孟知行和黄绩学也趁机问了,花夫子最近讲学的书籍。
花麟犹豫了一下,没说具体教的,只一口气点了好几本书,说是昨日讲到了这几本。
见孟知行和黄绩学都面露疑惑,杨柏舟在一旁笑道:“等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没聊多久,花夫子便走了进来。
孟知行与众人一起起身见礼,然后抬眼看去,直接瞪圆了双眼,这花夫子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根据黄继学的描述,孟知行想象中的花夫子,是个干瘦阴郁的小老头。
没想到只有清瘦一词,勉强对得上。
孟知行听说这花夫子,已经四十出头了,在古代,这个年纪确实已经算是很大的年龄了。尤其是,这半年,他见多许多贫苦百姓,不过三十来岁,便头生花发。
可如今一看这花栩,岁月仿佛没在他脸上,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看上去就像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他皮肤异常白皙,眉眼上挑,五官有些凌厉。
头发乌黑头浓密,用一根木簪半挽在头顶,发尾披散开来,衣服也是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大片胸膛。
讲堂前方放着一张贵妃榻,花夫子走过去,直接半倚到榻上,整个动作看上去十分慵懒,有种别样的韵味。
“坐。”花夫子不看他们,只淡淡道。
孟知行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花麟和杨柏舟,又看了一眼花夫子,有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眼前这个看上去如此年轻的美人,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孙子和外孙了。
实在是违和。
孟知行眼睛不自觉的向上首看去,手中机械的,按照花夫子的要求,拿出了书箱中的书,翻开。
然后再次偷看前面,用修长手指,翻开案前书籍的花夫子。
花夫子突然抬眸,似笑非笑的与孟知行对视一眼,那眼中的淡漠,吓得孟知行瞬间敛起心神,专心看起书上的字。
花夫子的声音十分清冷好听,学识也着实不一般,讲授几句过后,孟知行便不由自主的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里。
他压根没时间再去想花夫子的外貌,只恨自己没有长三个脑袋,八只手。
因为花夫子讲起课来。不只局限于一本书或是几句话。常常引经据典,把不同的书,不同的文章内容放到一起,对比着讲解。
所以整个授课过程,孟知行一直在手忙脚乱的翻书,记笔记。
整个过程很是艰难,花夫子对比或是串联,讲解几篇文章的时候,虽然会具体点出是哪本书,哪一篇章的内容,但不会单独给他们留时间去找。
好些书目,孟知行还不熟悉,等他找到,花夫子都已经讲了一会儿了。
孟知行不知他的同窗,能否跟上这样的速度,因为他压根没有时间精力去关注旁人。
他全程都拿着笔奋笔疾书,时不时还因为找到文章速度太慢,笔记还记不全。
而且有些他还听不太懂,因为除了手中这些书,花夫子讲授过程中,时不时就会提到其余一些书籍中的内容。
好在花夫子,依旧会说清楚是那一本书中,具体那篇文章的内容,所以孟知行还又单独拿了一张纸,把花夫子提到的这些书籍全都记了下来。
准备之后找时间,把所有提到的书,全找来读了。
等花夫子停下授课,说休息一刻钟时,孟知行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花夫子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高度集中精神太久,乍然放松,让孟知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每日授课都是如此的吗?你们怎么跟得上的?”黄绩学见花夫子出去了,才敢出声道。
李家兄弟俩摇摇头道:“我们也就刚来几日,和你们一样,也还跟不上。”
花麟走过来,拍了拍黄绩学的肩膀,又看向孟知行,才道:“祖父授课向来如此,你们回去之后,把最近要用的这二十多本书,读熟了,最好背下来,上课时便能轻松些。”
孟知行看着桌案上,垒起来的那一摞书,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面他能全部背诵下来的,也就三五本。
而且按照花麟话里的意思是,这还只是最近用的书,后续可能还得要背更多的。
孟知行当即便决定,以后晚上要多学一两个时辰了。
不说全部背下来,至少要达到,花夫子提到,他能迅速找到的程度。
休息过后,花夫子便不再提问了,直接根据前面一堂课讲的内容,布置了作业。
好在花麟和杨柏舟,也都还未曾学正经的策问答题格式,所以答题倒也不拘泥形式,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即可。
孟知行前一节课,虽然未曾全部听懂,但毕竟题目是类似于作文的。
有前世读书那么多年的训练,如今也只需一知半解,他便能洋洋洒洒写下一篇文章。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课堂作业,孟知行也想给花夫子留下个好印象,没敢贸然下笔,仔细斟酌之后,才谨慎的写下文章。
写完之后,孟知行抬眼去看,花夫子拿着一本书在看,而前面桌案上的沙漏,剩下的不多了,估计一会儿,就到交卷时间了。
前面花麟和杨柏舟也已经写完了,黄绩学和李家兄弟,看起来写得都不怎么顺利,愁眉苦脸的。
时间到了之后,六个人的试卷按顺序交上去。
花夫子也不批改。他先看完,便又发下来,让他们每个人传阅。
六个人六篇文章,自己的还不用再看,一会儿几个人也都看完了。
以孟知行的眼光看,花麟和杨柏舟写的那是一骑绝尘,剩下他们几人写的,只能说,勉强凑成了一篇文章。
等各自拿到自己的文章之后。
花夫子便开始点评。
也就是这个时候,孟知行才发现,花夫子为什么被称作天才。
他就看了一遍,记下了所有人写的内容。
靠着记忆,指出了错别字,对文章细节处,以及写文章的思路,做出详细点评。还分别给出了修改建议,指导他们各自可以去看,哪些书籍,直接具体到篇章的内容。
如此的记忆能力,丰富的学识,实在是让人觉得惋惜。
孟知行心中很是遗憾,像花栩这样无论外表长相,还是内在学识都如此优秀的人,本应该是站在人前闪闪发光,在历史长河里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人。
如今却……
孟知行此时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无比痛恨那个暗害了花栩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