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谭宜的手....他怎么会那么冷。
“可你不就是吗?”
一念反问,才明白为何谭府上下为何都将这个人小心翼翼的供了起来。他当真是半个阎王爷的人了,怎么还能使性子,不爱惜自己呢。
大概是想到他会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死去,一念便难过起来眼尾红红的,像是兔子一样。
谭宜失笑,放了手。他似乎习惯别人看见自己的这副惊骇模样,清咳了一声,像是一念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问道:
“怕吗?”
小姑娘只是摇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不再说话。
说不怕是假的,她怕死人,更怕失去。
夜里一念就宿在了房里,许当真怕那人悄悄死了。因为母亲也是,她只是在病床前打了个盹便再也没醒来。
她翻来覆去的在小榻上睡不着,时不时的往屏风后面看去。里面的拔步床放了下了床帐,谭宜的身影什么都看不到。
担忧不过,一念索性爬起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悄悄掀开床帐。探探鼻息,看见里面的人脸色还算尚好,便轻轻松了一口气,放下床帐轻步走开。
帐子里的人被她鬼鬼祟祟的行径逗得一笑,睁开眼睛,望着床帐的纤影慢慢走开。他本就难以入睡,索性数起了数,看看那姑娘能撑过几息功夫。
一念果然还是不安,半盏茶不到忍不住又摸到了床边来,查看谭宜死了没有。最后他没忍住,出声喊住了她。
“苏一念.....”
小姑娘退开的脚步一窒,放帘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的对上他明亮的眼睛。躲不掉了,她只能从床帐后钻进半个脑袋来。
“我.....我吵醒你了是不是。”
谭宜摇了摇头,往床后挪了挪身子,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说话的声音明明那样的轻,却又好像容不得拒绝。
“上来。”
一念不怕他,摇了摇头钻回软榻,不一会儿又抱着被子钻了回来,在脚踏上铺上,趴在他的床头。她像是当初娘亲病重离世前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我就在这里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时刻看着你了。”
“好。”
谭宜重新瞌上眼,可已经这样了她还是睡不着,跟只小猫一样趴在床头,悉悉索索的动个不停。
半夜了,后巷的梆子都笃笃的响过三遍了。谭宜能感觉到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是盯耗子一样的盯着他。
可睁开眼看见的又是一副困顿不已的模样,他动了动身子挪到她的脑袋旁,伸手去拉她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身子最暖的地方。一念被惊动睁开眼,对上他明亮的眼睛,耳朵有些热。
他只轻声道:“没事,睡吧。”
小姑娘点点头,燥着脸埋进自己臂弯了,用毛茸茸的脑袋对着那个人。她柔软的手指就落在炽热的胸膛上,她想这世上最滚烫的地方便莫过这两处了。
但他睡不了,没过一会儿,自己说起话来。
“苏一念,我抱过你,你还记得吗?”
谭宜抓着一念的手按在胸口上,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他还以为它是死的呢,竟不想打还会跳,还是热的。
而包在掌心的小手也长大了,他记得小时候这只小粉拳颇为凶狠,在他脸上挠了两道印破了相。而后两家的长辈见状便顽笑起来,酒兴之下为他们定下亲事。
一念本来脸就有些热,一个成年男子,还是曾经有过婚约的男子说出这样轻浮的话。一念被吓了一跳抬头,脸涨成红虾又酥又麻,手指头尖尖都发起抖来。
谭宜看着夜色里灰扑扑的脸,不安的鹿眼,急道:
“不是....我是说小时候,小时候我抱过你。那时候你才七八个月,跟只活泼的小狗一样精力旺盛,待不住在襁褓里乱钻。我才去抱你玩的,后来你就在我脸上抓两道疤,现在都还在呢。”
小狗?一念皱眉。
谭宜一下来兴致,精神抖擞起来。撒开她的手,煞有其是的在脸上指起来。就在眼下,有一个小坑,不明显但用指腹一摸就能感受到。
他抬起脸叫一念仔细看,黑灯瞎火的,明明什么也看不清。鬼使神差的,她还是趴上前认真的去看。
温热的呼吸浅浅的扫在谭宜的脸上,他感觉那样温暖的温度传到了自己冰冷的肌肤上,猛然间有了想要靠近的冲动。
可他害怕,未曾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竟脆弱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