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门，斯宸听到外间有了动静，张远已经到了。

她和张远之间的磁场永远嵌合着一层暧昧，怪不得都说真正相爱过的人是没有办法在分手后重新回归朋友关系的，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重燃爱火，复合又在一起。

即便隔着一堵墙，听见张远说话的声音，她的心还是会咚咚直跳。

房间里窗帘都被放下，只开了环绕式射灯，光线微暗。

秦子铎坐在单人椅上，见张远来了，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小宸呢？”张远不擅寒暄，开门见山。

秦子铎没有回答，只说：“运动员回国后，不日就有一场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表彰大会，你在华盛顿逗留这么久，不怕错过大会？国家队运动员应该以集体为重，你因私事不出席这么盛大的表彰会，队里处分怕是跑不掉了吧？四年一届奥运会，满身伤病，才换来最高领奖台上万众瞩目的这一枚勋章，这些荣誉，顷刻间就可能灰飞烟灭，你值得吗？”

“没有确认小宸绝对安全前，我不能回国。万一……她需要我帮助，如果我回国了，远水难救近火。”他言语真诚，这也确是真心话。

“哪怕前途尽毁？我是商人，我觉得不值得。”秦子铎眉目含笑，像在开玩笑，眼中又确实透着商人的凉薄，他把“试探”做得这样自然。

张远思路清晰，没有被绕进去，与小宸安危无关的话，他不需要多说：“秦总，我的个人价值无关紧要，我只想知道小宸在哪儿？她平安吗？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你就那么关心她？”秦子铎笑了笑，“喊我名字就可以，你和子锐参加同一届奥运会，为国征战，也算同僚了，不必那么客气。”

“谢谢，”张远总觉得秦子铎不入正题，像在回避些什么，“我……真的很着急。”

“我很酸，”秦子铎演戏也是手到擒来，“我和斯宸什么关系，你应该有所耳闻吧？我建议你，离她远点。”

这话并没有激起张远的怒意，他在愣神时回顾了他与斯宸的曾经，小宸是他女朋友，曾经是。现在的他，以何种身份可以对秦子铎的话愤怒？

他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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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宸听着墙角，那边忽然顿住了，她也陷入了深深沉默中。

她很想知道张远是什么反应，但那边迟迟没有声音。

过了很久，还是秦子铎打破了沉默：“你喜欢斯宸？”

张远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就已经出卖了一切。

秦子铎临场编剧的能力真不怎样：“张远，我可以放开斯宸，我有成人之美，但是，要看你愿不愿意付出代价。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美事——”他长吸了一口气，在脑中迅速搜刮着词汇、语句、情节，这临场编些故事，他确实不擅长啊——“斯宸现在确实有些难处，只有我可以救她。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确保她的安全，把她平安送到你面前，并且主动退出竞争关系，如果你喜欢斯宸，可以大胆去追求，有没有这个本事，那就看你了。”

张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如同在重大赛事上，战局转圜时的微芒一现：“什么条件？”

“我……”秦子铎一顿，他编故事的能力拙劣，但演技尚可：“我有一个亲戚，年纪轻轻肾脏衰竭，排队等肾源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运动员体质好，身上零件……张远，你身体的数据我这边有，你的肾脏很合适……捐一颗肾，不太影响生活。”

秦子铎心中有数，在面对他时，张远虽然说话少，但可以看出他对斯宸的在意。他随口编的故事、提的要求，看张远的反应，应该是会一口答应的。

“不行——”

张远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引得秦子铎抬头去看他。

“贵亲戚生病，如果真的能用到我这颗肾，好，我可以捐赠。可能对我的身体会有影响，直接影响运动生涯，让我提前退役——这些我都能想到，但都可以接受。这次奥运会卫冕成功，已经算是圆了梦，我的身体伤病累累，就算再坚持，也维持不了多久的运动员生涯。退役早有计划，当初……”他想到了当年和斯宸分手的事，没忍心说，“当初也是想再坚持一届，为国乒队挑起大梁，达成目标之后就了无牵挂地退役，然后自由地去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