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所言果然立刻就应验,外面飞鸢急匆匆的推门进来,“老爷不好了,府里来人,夫人突然吐血昏厥过去了!”
“什么?”
萧远吓得满身冷汗,双腿发软,险些昏厥过去,搀住飞鸢的手匆匆告别老庙祝赶回府。
此时的萧府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所有的仆役都围拢在了主院里,担忧的往房中看。只见几个年长的婆子忙里忙外的送水,萧远急匆匆的从外赶进来,众人自觉让开道。
待看见孔芸时,适才还好好的,说要蒸米糕的人已经快要不行了。手脚发冷不停的抽搐,奄奄一息,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被子上染满了她呕吐出来大片大片猩红的血迹。
萧远看见,意识到老庙祝的话是真的。那只神兽真的走了,孔芸才会变成这样。他又急又怒,从未想过它会这般冷血无情,不告而别。
前来诊治的大夫不明所以,以为是突发恶疾,匆匆给孔芸止了血后,引着他退到门外,低声道:
“萧老爷,夫人这病来的凶,怕是不好,今夜房里就不要断人了。”
萧远双膝发软眼前一黑,向后踉跄几步险些摔倒。扶墙站住后吩咐管家送大夫出去,让飞鸢把刚才竹笼提了上来。
他拿着笼子回到房里,将屋子里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坐在床边独自一人陪着妻子,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轻声喊她的名字。
“芸儿,芸儿别怕,我回来了。我把棠儿带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他好不好。”
孔芸睁不开眼睛,但听见他的声音,紧锁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了。笼子里的小老鼠有些怕人,安静的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明亮的黑眼珠骨碌骨碌的转,紧张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到了天快亮时,孔芸的身子竟慢慢缓过劲了。她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床头的笼子。萧远扶着她起来,垫高了软枕让她靠着。然后提来笼子放在她的怀里,轻声安慰道:
“别怕,你看棠儿没事。它只是被困在北镇抚司的老鼠洞里了,飞鸢回去再找一遍就找到它了。倒是你,突然吐血,府上老老少少都被你吓得半死。”
孔芸疲惫得勾了勾唇,哼笑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老爷,大夫怎么说,我怎么了?”
萧远一如往日般的温柔,捋捋她睡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没事,许是你这段时日太累,身子一下受不住了。大夫来看过,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好好调养身子会好起来的。”
“可是.......”
她抬起眼,感觉整个人都在发软发昏,像是病入膏肓了一般。而且适才真真切切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现下还心有余悸。抱着竹笼,望着里面的小老鼠,忽然眼含热泪,哽咽问道:
“老爷会怕棠儿吗?会不会觉得他是怪物,厌恶害怕他?”
萧远拉着她冰凉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似觉得这样还不够,探过身子将她揽入怀中。她的身子很凉,像是二十六年前已经带着腹中的胎儿离去,躺在棺材里的样子。
“不会,棠儿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家的福星,为夫怎么会怕他嫌弃他。”
孔芸:“可是.....老爷怪我吗?也许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怀棠儿的时候没照顾好他,才以至于他生得这样的怪病。”
萧远: “不许夫人说这样的话,要怪也是为夫没照顾好你。芸儿你不要多想,棠儿现在很好,相貌学业差使样样都出色,京城哪家的公子能比得上他。他只是会变成些可爱的小动物,自己又会好起来变成人的。”
爱子情深,为之计深远,孔芸意识道自己身子不行了。
“可棠儿一直这样,往后如何是好。京城里同他一般大的公子少爷都已娶妻成家了,棠儿因这怪病......老爷,往后你我二人百年后,棠儿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如何是好?”
她掩声哭泣起来,担忧自己会老,府上的侍卫小厮会成家立业各自离去,空荡荡的萧府只会剩下萧棠一个人。
爹娘不在了,他若一个人又变成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谁来给他做米糕,走丢了怎么办?将来年迈卧病在床,无人照料可如何是好。
孔芸太害怕了,害怕自己会死去,无法再照顾儿子,抓着萧远执拗又任性道:
“老爷,我想给棠儿说一门亲事好不好。只要能够看着他成家,往后余生有人照料,我便是死也能够安心了。我们给他说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相貌家世统统都不重要,只要品性好,真心爱他护他,愿意接受他一切的姑娘。”
这是孔芸此生唯一的执念了,可是他们的儿子已经走了。萧远痛苦的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芸儿,待为夫想想办法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