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看向他,笑起来的弧度比太阳还要暖和几分:“小君!”
知君顶着周围循声好奇看过来的视线走过去。他不好直接发脾气,只能尽量也弯起笑容,好假装这段关系看上去甜蜜平和。
“你买的什么票?”知君问。
书说:“鬼屋,过山车,还有摩天轮。”
烂俗的套路。
知君心里只有这一个感受。他表面上还是很配合:“听上去还不错。”
书抓住他的手腕,知君下意识要把手甩开。顿了下,他把这份应激假装成出神后的恍惚。
得想个好提分手的日子,知君想。
他现在越看季书逾越不舒服,连比平时收敛了许多的亲近动作都比之前更令人作呕。
季书逾不可能没察觉。季书逾不可能没察觉。季书逾不可能没察觉。
他就是不想揭穿!
知君死死地盯着季书逾,恨不能用眼神击溃他的所有防线。季书逾的厚脸皮这下全都派上用场,泰然自若装作毫无察觉。他牵着知君的手走进鬼屋,路过工作人员的时候微笑致意。
知君洋娃娃似的毫无生气地跟着他走进去。
鬼屋里没有真人NPC,恐怖氛围要降低一些。唯一能带来恐惧的只有声音和特效,还有可以通过遥控操纵的部分机关。幽幽的烛火照亮转弯处,得以让人瞥到墙上的壁画是神话相关。
没有尖叫,没有害怕,没有装腔作势地抱住对方的胳膊。知君一路面无表情地和笑容满面的季书逾离开,对方的手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好吧,知君叹了一口气。他应该再给别人一个机会,不应该因为自己情绪的变化而完全厌恶一个人。是这样的,季书逾没有错,他剩下的一个或者两个马甲也没有错。自己得宽容一点,就像曾经别人在网暴里宽容他那样。
网暴。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提起来。只是当时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在他身边而已,这才是正常的。知君,你到底在装什么?难道真觉得有人会永远选择你,把你看成他的唯一?
就算真的有了,你难道就能保证维护好这段关系?你从来没有尝试过,居然就能这么自信?那段时间因为你的不作为伤害了多少喜欢你的人的心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居然还能有脸赢下来……你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死?!
你为什么不下地狱!?
书手上用力,叫回知君的思绪。他垂眸看着交叠的手,心想:季书逾还不掉马甲,是准备干什么呢?
以后捉奸吗?
如果要按照这个计划进行,他倒的确有了几分兴趣。他可以暂时配合季书逾,只要季书逾不招惹他。不过他也不一定能配合好,也许明天他又会朝季书逾冷眼相对。他实在是疲于应付任何场景,抬起手指都让他感到劳神费心。
可能是他到该死的年龄了,知君想。他早该到了,也早该死了,但是一直拖着。回家之后他得着手写遗书了,再迟点,万一明天就死了。
黏腻的东西粘上嘴唇,知君的眼前被一团巨大的粉色棉花糖遮盖。他从书手里接过签子,双唇微抿,把能揪下来的一小团慢慢舔掉。
他的视线飘到买棉花糖的摊子上,五颜六色的棉花糖插在旁边的杆子里。
不好吃。劣质香精,味道很甜,甜得知君不存在的蛀牙都开始疼起来。
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知君小的时候路过这种地方,从来都不买。妈妈会告诉他这种东西不好吃,并且对身体有害,爸爸说家里可以买机器自己做,保证比外面的干净。知君也这么觉得,所以糖葫芦在家里沾糖稀,一个小球一个小球吃得很香甜,除了麻烦一些。
虽然他直到最后也没吃到父母亲手做的糖葫芦。
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妈妈说的是对的,就是不好吃。做起来还麻烦,机器那么大,幸好爸爸没买。
柔软的触感擦过他的脸,季书逾的手指湿漉漉的。
知君面色一变:“没那么好吃,你不要馋得流口水了。”
季书逾无言地把手收回去,也没给他递纸巾。
知君颇为委屈地看着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书在和他在一起之后就不在乎他了。
以前的那些话呢?为什么不发了?为什么自己要求他留在家里,他却不要求自己留在家里?在意不是相互的吗,他为什么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居然还有闲心搞这种户外活动,室内的都没完善就想到外面,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好老板?
知君越想越气,不知道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没对这段关系抱有任何期待,但他也从来没醒过放弃。他从来没有!都是因为书的态度太冷淡又太扁平,季书逾只是老板,谷也就是榜一,没有任何一个身份要填充他的感受……
但也没有人应该满足他的感受。
知君突然冷静下来,不是很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勾动情绪。大概率是因为周围实在是吵闹,谈恋爱的人又太腻,每个人都有各自幸福的笑容,孤独的人也自成天地,只有他要在两个世界的中间摇摇欲坠。是环境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他没有那么容易受影响。他想。
这个世界还是那么令人讨厌。季书逾没有错,是他受影响要求的太多了。是他要求的太多了。季书逾唯一错的地方是找错了目标,他不是合格的恋人,而且不是一个合格的猎物。
他得准备快一点,然后换个选择。
他把眼泪擦干净,脸上又挂起甜腻的微笑,看着书,仿佛在看他的全世界。
“鬼屋一点也不刺激,我们以后再玩别的好玩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