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橘梨生的行为有些古怪。具体表现在,分明是炎热的夏季,她却不像过往的每个夏天一样,张扬地裸\露着白皙的双肩,像只傲慢的猫。真由也绝非头一个注意到这种不同寻常之处的人。她疑惑地杵着头,望着瑟缩在宽大外套里的少女,伸出手用笔尖戳戳好友的后背,无声地询问道:“谈了?”
怎料橘缩起肩膀,有些神经质地左顾右盼片刻,才咬着嘴唇,仿佛难以启齿似的。于是神经大条的真由也恍然大悟:“做了。”
“不是!!!”橘惊慌失措地捂住自然地讲出虎狼之词的同伴的嘴,一副被踩了尾巴的样子,整个人大惊失色。
真由也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会乖乖闭嘴,这才得以恢复自由。
“等等放学跟你说。”
“神神秘秘的……”真由也翻了个白眼。
“别说我了。你这段时间怎么三天两头不见人。”橘有意转换话题。
真由也沉吟良久,眼光闪烁间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许久都没说话。她不很明显地叹了口气,视线一扭瞥向窗外苍白的天空。直到被橘梨生掐住下巴,才恍然惊醒地抬起眼皮。
“你不会背着我去偷男人了吧。”橘警惕地竖起耳朵。
“哈啊?谁会去干这种事啊?你是不是找打啊。”真由也额角青筋一跳,随口敷衍,“一点儿私事,没什么特别的。”
某些时刻橘梨生会觉得真由也和学校里的其他人都有种奇妙的隔阂,分明不是冷清的人,但倒映在她双瞳中的世界有些陌生,所以她忽然沉默下来。
“小真,说真的。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呢?”橘话锋一转,认真地注视着好友的眼睛。
对于咒术师真由也来说,好友、挚友……这些词语好像过于沉重,沉重到一旦触及这块领域,她的嗓子眼都要升起浓郁甜腻的铁锈味。
橘梨生的笑意一点点剥落,眸中水光一闪,含蓄地藏进茂密的眼帘里。从来都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脸上掠过一丝刺痛的神色,匆匆转过脸去。
真由也忽然有片刻知会到沉默象征的多重含义,那一瞬间的醒悟犹如平地惊雷般将她闪回的记忆定格在笼岛泉的角度。
是不是在那时候,她也是因为疼痛才难以言语?
*
整栋废弃建筑的墙壁此刻都被黏稠的不明物覆盖,童子切安纲仅仅在其上劈出一道狭窄的缝隙。大约是属于生得领域一类的结界。笼岛甩掉挂在刀身上的粘液,冷冽的光弧滑过狭长的刃口。
正当时,黑影突起。
笼岛细起眼眸,整个人迅速扭转过身,长刀顺着她的手腕迅速地转了个花。少女低头躬身,单手架住直突面门的攻击,向外旋手挥开对方的攻击之时,猿手向上,猛击来人的下颌。
咒力同时发动。
刹那间扭曲空间的力量发出狰狞的黑红色光芒。
长刀顺势上扬,来不及成型的怪物再次消散,徒留飞溅在空中的粘稠液体。
天台的门框已经变形,无法顺利开合,于是笼岛索性弹指对着铁门放了个术式顺转,铁门与连接天台的楼梯同时受到剧烈冲击,轰然炸开。笼岛撑住被咒力扭曲的扶手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地蹲身,反握太刀刀柄,迅速抽出刀鞘,轻巧地扛住咒灵在生得领域的再次发难。
巨大的裂隙自天花板蔓延,形成一只庞硕的眼睛,深邃的眼珠神经质地四下翻动,直到盯住半边身形都被回廊里潮湿的阴影蚕食的年轻术师。
“刺啦。”
笼岛的眼光微动,羽毛般落在被强酸腐蚀的高专制服上。片刻后,她略感不适地眯起左眼,吹开散落于颊侧的碎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难以避免地歪过脑袋,唇角则漫不经心地向上弯了弯。下半张脸在笑了,眼里却露出轻慢懒散又烦恼的神色,让人觉得割/裂。
“嗯,听过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吗?”
她打从踏入咒灵的领域以来,便一直保持缄默,倏地开口时,嗓音还拖着股生锈合页吱吱呀呀的生涩派头,扭曲失真,又别有番风味,阴恻恻的。
咒灵自然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都吞的话,会消化不良的。”
那末莫测的笑影又仿佛镜花水月,咔叽一声,碎得没了踪迹。
如果没猜错的话,咒灵只是某位诅咒师的把戏。也就是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笼岛泉镇定地思考着,总归要先把这边的咒灵料理掉,这样才有逼迫诅咒师现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