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醒来时,耳边响着潺潺水声伴着江歌艳曲,月色入户,照亮昏暗的房间。她睁开眼来,脑仁嗡嗡的有些疼,奋力地甩了甩才清醒几分。
可还是分不清当下几时,船舱外灯火渔船,几乎和昨夜一模一样,可陈意之呢?
她赶紧爬起来,摸到掌心里地纸条。打开一看才知道陈意之竟走了,还给她留了信,约定再来寻她。
沈鲤觉得他既还来找自己,任务就还不算失败,还能再接近他。昨夜也不算白费功夫,现下得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锦衣卫,以准备下次布局。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下船。
出了舱,只见画舫上死了一般地寂静,清清冷冷,阴森森的。昨夜还是灯火灿烂,金碧辉煌,现一副萧条之像。船上船夫也不见了,没人掌船,飘到了荷花塘,一头陷进淤泥里去了,离着岸边很远,轻功过不去。
沈鲤跑回船仓找了只瓶子,把纸条塞进去,再用撕下几根布条塞进瓶口,绑在腰间。在甲板上活动活动手脚,轻轻一跃就跟条鲤鱼一样,钻进了水中。湖面上漾起一圈圈水纹,人再冒头就已经几丈远了。
岸边早就有锦衣卫等候了,她挨着岸边飞鸢就伸过手来了,“沈姑娘慢些,没事吧?”
“没事没事,水好凉啊。”
暮春河水还有些冷,沈鲤爬上岸,抹把脸,打了个哆嗦。飞鸢原本要说的话也因为她一句水凉咽了下去,只道:
“姑娘先回六扇门把衣服换了,然后去北镇抚司,大人有话问你。”
沈鲤一愣,“大人,是哪位大人?”
飞鸢:“锦衣卫佥事萧棠萧大人,前夜轻烟楼姑娘见过的,那就是萧大人。”
什.....什么?前夜,轻烟楼?
沈鲤有些懵,前夜,上陈意之画舫是前夜的事了,自己这是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那陈意之到底什么时候走的,锦衣卫知不知道?还是他们一群人真的眼巴巴的再岸边等她放信号,而实际上陈意之早就溜走了,她是在画舫上睡大觉睡到了现在?
“那.....那个.....”她尴尬的看向飞鸢,小心试探问道:“校尉大人,你们知道陈意之其实已经不在画舫上了吗?”
飞鸢点头,“前天夜里陈意之溜走后不久,萧大人就察觉了,他正要问你此事呢。你赶紧回六扇门换了衣裳,赶来北镇抚司,大人等你一天一夜了。”
沈鲤顿时如遭五雷轰顶,锦衣卫早就知道陈意之逃走了,那他们为什么不上船弄醒她,让她一个人在船上睡得天昏地暗?还有锦衣卫的药到底怎么回事,她明明事先吃过解药了,怎么还会被药倒?
沈鲤脑袋里一头乱麻,千头万绪,无从问起。只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心中隐隐不安。
倒是飞鸢颇为关切的问道:“前夜到底怎么回事,绮罗散的解药不是已经给姑娘了吗?姑娘怎么还中药了?”
沈鲤欲哭无泪,她也纳闷呢。
也许是此事太过于不可思议了,只听飞鸢又道:“姑娘不会是将药搞混,误吃到了绮罗散了?”
吃错药,怎么会?沈鲤断不信自己会犯那么愚蠢的错误,觉得指不定是锦衣卫的解药失效了。
她坚定的摇头,十分笃信道:“不会,我不会弄错的。校尉大人,会不会是您给我的解药有问题?”
飞鸢也笃定解药没问题,“不会的,绮罗散是大人给的。内廷百年秘方,锦衣卫用了几十年从未出过差错。”
可她在吃了解药后真的又中药了,沈鲤想不通,当时锦衣卫给的时候解药是用瓷瓶装的,而绮罗散是藏在金钗里的。解药还需要提前吃,解药那么大一个瓷瓶,她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弄错!
那就一定是解药有问题,但锦衣卫不认了,早知道她就把药瓶留着了。现在陈意之溜走,任务失败了,弄不好全得怪自己头上来。
沈鲤暗暗思忖,想借着回六扇门换衣裳的空挡把这两天的事都理理清楚。心想只要自己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原因,锦衣卫不至于不讲道理,故意来刁难她。而且锦衣卫肯定还有绮罗散,拿出来一验便知解药有没有问题。
遂告别飞鸢奔回六扇门,没想到在水里一泡,肚子一疼。去净房一看竟来月事了,又着急忙慌的处置一通,耽误了半个多时辰才赶到北镇抚司。已经过了下值的时辰,门口只有守门的差役,报了名讳差役热心的给带路,一直引着沈鲤到了萧棠值房外。
“卑职沈鲤,参见萧大人。”
她在门外高声喊了一声,房门应声打开,飞鸢出来了掩了门,低声道:
“沈姑娘,大人这会儿有点忙,你在外面等一下。”
沈鲤只好老实的在门外等,比竟人家是四品锦衣卫佥事,现还算的自己的顶头上司。
可她没想到这一等也等得太久了,足足一个时辰。北镇抚司都下灯了,黑漆漆得一片,鬼影都没有一个,只有她跟个傻子一样杵在值房外。
而且不知是受了凉还是如何,这头一日肚子特别疼,下的血量也特别到大,她感觉自己身下的月事布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沈鲤不得以,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萧大人,卑职六扇门沈鲤有事求见。”
里面还是没人应答,她急了,悄悄扒到门口一看,只见萧棠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她顿时那个气啊,五脏六腑都涌动着难以抑制的真气直冲天灵盖。
原来故意晾着她玩啊,那也画舫上也是了,故意看她笑话?
沈鲤忍无可忍,很是不耐烦的提高嗓音朝值房里吼了一声。
“萧大人,卑职在门外等您一个多时辰了。您要是忙的话,卑职明日再来见您报告画舫的事。”
她正准备要走,一个时辰前出去的飞鸢回来了。面色急切,步履匆匆,见她竟还等在北镇抚司有些惊讶。但也还不及问,眼神示意她在稍等片刻,抬手敲了直径就进去了,也不用等里面的人应答。
没一会儿就又出来招呼沈鲤进去了,看见萧棠睡眼惺忪,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是肚子不舒服,被晾了一个时辰早就不耐烦了。二是这会儿她已经感觉月事布漏了,要不是萧棠故意晾她,也不会弄得这样狼狈。所以一进去就表现得十分的不耐烦,也不行礼,就杵在屋子里,干等着问话。
萧棠一看见她那副浮躁不耐烦的样子,端起手边凉掉的茶水呷了一口,然后突然一把重重地掷下杯子。砰地一声,吓得沈鲤一激灵。
“站好了,身为捕快心性如此浮躁,你平日在六扇门也是如此当差的?”
沈鲤这时难受的要死,腰酸腿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想往地下蹲。往常月事第一天难受的时候,她就只有蹲着才会好受些。现在官大一级压死人,不但不能蹲,还要给他站直溜了。
“是,大人教训的是。”
迫于淫威,她老实的站好。但脸色还是很难看,从萧棠坐的地方看去,她这就是在甩脸色了。他的脸色比沈鲤难看,跟死人似的板着脸,周遭冷的吓人。